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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的树,都老了。广玉兰漆黑着树干,也漆黑着宽阔的叶,却拼尽心力来捧出大朵的白花。可惜五月的雨也阻止不了它的快速返黄。
香樟两层楼高。苦了那些孩子,春扫落叶夏扫黄花秋扫黑果,好不容易不用扫了,冬日暖阳又被遮了个严严实实。
雪松占了花坛中央,静默着。虬枝底下,无数顽皮孩童爬来钻去,它不语。
我在这上学时,它就在这了。那时,它正值壮年。坐在教室,一扭头,便能见它伸着胳膊扭着腰,为树下打乒乓球的男孩子们遮阳挡雨。那时,樟树才刚刚种下,广玉兰才刚会开花。泡桐树的杆上,却有了创伤了。
如今,这些创伤,长成了篮球大小的树洞和狰狞的一尺见方的树瘤。黑色的,触目惊心的。虽然树干要两个人合抱,这树洞树瘤还是让人无法忽略。
当然,不能让人忽略的还有那散发着浓烈香气的一束束一团团淡紫色喇叭状的花。闻着头晕。我是个爱花的人,却总是讨厌着它们。太张狂,太霸道。叶子还没冒出,它们已经急匆匆占据了所有枝头。风雨也看不惯它们,一夜的进攻,却只能扫落星星点点的几朵。地上横着的,多是那些长着绿苔的细小枝丫。三层高的教学楼,哪间教室都逃不出它的薰蒸。站在讲台上,一面慨叹孩子们相同的命运,一面讲着那些味同嚼蜡的文字,无力又无可奈何。
二十年了,似乎一切都没有变。讲台上的我,同当年的老师一样,一人一粉笔一黑板而已,
讲桌下的孩子,同我当年一样,看着黑板,做点笔记。新教学楼固执地坚持着原来的方向,坐南朝北;教学楼外的泡桐,仍旧是那棵一到春夏之交,就薰得人昏昏欲睡的泡桐。
可是越老越霸道。根深叶茂,巨形树冠,章鱼般缠住了整栋教学楼。冬天,楼前的空坪,高低起伏的,是它的根。春天,七零八落的,是它的花。夏天,在楼顶招摇的,是它掌形的叶。一年四季,孩子们看到的,是它是它还是它。雪松移上又移下,花坛搬上又搬下,破棚拆了搭搭了拆,孩子换了一茬又一茬。只有它,霸道地占在那,不肯挪动半分。
这样一棵树,有必要成为校园内的风景么?有必要如此几十年如一日地,成为学校里不变的风景么?有几十年不变的教室也就够了,有十几年不变的教材也就够了,有亘古不变的教法考试也就够了。在这些一成不变的教学小天地里,一定还要添一点催眠的花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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